郑渊洁和郑亚旗专访

　　他们是一对合作伙伴?他们是父子?他们是童话王国的缔造者和践行者?或许任何一种定义都无法明确这两位。

　　他光头、他也光头;他说自己的文凭是小学四年级、他略强、小学刚毕业就退学;他写书的时候他画画，他书中的男主人公成了他创业的金子招牌;他拿着他刚送的电子游戏机，他接下来他未完成的童话梦。

　　郑渊洁：“童话大王”，创造出中国最知名的童话兄妹——皮皮鲁和鲁西西。

　　郑亚旗：北京皮皮鲁总动员文化科技有限公司CEO，他比皮皮鲁、鲁西西小两岁。

　　一对童话式非典型性父子。

　　●童话是怎么来的

　　山西晚报：看最早的《皮皮鲁外传》，封面是写着“只有男生看的童话”，这是要区分读者群吗?

　　郑渊洁：因为当时没有人这么写，在写作技巧上总想创新一下。《童话大王》20岁生日是在北京大学过的，当时一个北大的女生站起来问我，你为什么要这样写，到现在为止她不敢看，我当时开玩笑说，这就是你考上北大的原因。

　　山西晚报：写皮皮鲁的时候，那些故事是从哪里来的?

　　郑渊洁：因为我自己不会游泳，就特别羡慕别人的自由泳、蝶泳，我都学不会，只会蛙泳。我就想要是有这么个东西，能不学就特厉害，所以就写了《龙珠风波》里吃了龙珠就很厉害的鲁西西。《罐头小人》我记着特清楚，那时候卖肉是定量的，要肉票，但是买罐头是不需要肉票，所以我就常吃午餐肉罐头，又一次我正在开一个罐头，突然就想，万一罐头打开，里面不是肉，已经进化成小人了，那多有意思。这时我马上停止开罐头，拿出纸来写了一个开头，写完以后才又回去接着开罐头。

　　郑亚旗：有一次，他想给他们(童话中的人物)研究一个新的交通工具，最好是特别高科技的，他就问我。那时候我还没上一年级呢，就说那你等一等，我想想告诉你。第二天我们玩飞盘，外国人跟狗玩的那种，我就说弄一飞碟吧，郑渊洁说，别人在科幻故事里都写飞碟，他再写就没有意思了，他要写跟别人不一样的，我说，你的飞碟可以不是圆的呀，可以是方形或三角形的，郑渊洁就说那我剪一个五角星，弄一个五角飞碟吧。

　　小时候，一个会响音乐的闹钟掉到沙发后面去了，然后它每天晚上都响，我坐在沙发上总能听见，因为声音比较小，别人都没听见。然后我就跟郑渊洁说，沙发里每天都有音乐，里面不会有人给演奏吧?然后郑渊洁就写了这个故事(《红沙发音乐城》)。这种事挺多的，小孩都有这种想象力，但如果我是别人的孩子，父母肯定会说你神经病吧，好好学习。但是郑渊洁却拿我的创意挣了钱，哼哼。

　　●记忆中的皮皮鲁兄妹

　　山西晚报：皮皮鲁的原型是谁?

　　郑渊洁：我刚写的时候，跟自己当年上学的经历有关，拿自己当原型了。

　　郑亚旗：他把我小学时的经历写进去的非常多，包括我成年了告诉他好多事，他还往里写呢。

　　山西晚报：现在谈皮皮鲁，你对他的印象怎么样?

　　郑渊洁：皮皮鲁虽然考试成绩不太好，但有同情心、正义感，人的竞争刚开始是拼家庭、拼相貌、拼学历、拼机遇，拼到最后实际上拼的是品质。我们的学校、家长，有时对孩子的评价体系基本上倾向于考试分数，忽略了人品。如果通过我的作品可以告诉孩子，即使你考试成绩不太好，像皮皮鲁那样，但品质好的话，社会也是需要你们的。其次是，可能多多少少能保留住孩子的一点想象力，当知识的获取都差不多时，最后就看谁更能创造性地劳动了。后来我又想，学习好的孩子也要鼓励，就给他设计了一个妹妹。

　　郑亚旗：对皮皮鲁有记忆应该是一岁左右，比较早的是《旗旗号巡洋舰》，他推着我在竹车里写的，再大一点每天晚上郑渊洁都给我讲故事，因为当时我出水痘，不能挠，特痒痒，睡也睡不着，晚上郑渊洁就老给我讲《罐头小人》，特吸引人，就不觉得难受了。

　　你们印象里的皮皮鲁可能是一个现成的童话人物，但在我看来它是一个特别……不能说支离破碎，但是一个特游离的形态。我还和郑渊洁一起决定过他下一步要做什么，通过我们的交流能改变它的发展，这个挺有意思。

　　山西晚报：“皮皮鲁兄妹”在诞生过程中，作者是什么状态?

　　郑渊洁：需要屋里安静，要是有人的话也得踮着脚尖走路，刚开始写作，有时写不出来就爱赖别人，后来写多了就没这习惯了，现在都可以放音乐了。但创作时间一直不变，每天早上四点半到六点半，我晚上从来不写作，早睡早起。写《童话大王》以后，最长的记录两个月不下楼，我肯定是中国最老牌的宅男。

　　郑亚旗：小时候醒来，每次看见的都是郑渊洁趴在桌子上写童话，永远都是这个画面。嗯，他喜欢跟狗一起写作。他写的时候，狗就在旁边安静地趴着，那狗都能(熟悉)到什么程度啊，比如他写完的时候，都会保存在另一个大盘上，只要一存盘，电脑就会发出声音，那狗就腾地站起来了，它就知道主人写完了，能跟他玩了，能离开这屋了。

　　山西晚报：皮皮鲁鲁西西不长大吗?

　　郑渊洁：按我写书的年龄来看，皮皮鲁已经40多岁了。但不这样写了，因为我写皮皮鲁成人的故事，遇到了抵抗。

　　第一次是《今日说法》，撒贝宁当时拿着《童话大王》说，怎么这里面皮皮鲁会遗精呢?杂志被这么一点名当然紧张了，本来我当时为大一点的孩子写了20部长篇小说，连载到第7部就这样停止了。

　　第二次是2005年，我觉得风声过了，而且有了博客以后，我终于可以以成年人身份和成年人交流了，在参加新浪网的博客会议时我做了一个发言，就说到那些话，当时有个女记者就不干了，她认为我是一个儿童文学作家，在任何场合只能说适合儿童的话，她号召烧我的书，而且她认为我对她进行了语言的性骚扰。当时在《童话大王》刊登一个部连载童话又停了。

　　第三次又遇到一个所谓打假人士的质疑，有人不让我写这样的内容，对孩子进行比较早的性教育，那我也没有这个义务啊，其实2005年之后我的书进行了一次大清洗，删除了所有“结婚”的内容。

　　其实，我写所谓的“成人话题”是有原因的：我的父母是没有对我进行过性教育的，所以有些事情很尴尬。我当兵的时候，有天半夜起来惊动了指导员，还叫救护车到医院去急救，这个叫遗精。看我书的孩子越来越大，我想同时告诉他们一点生理的现象，性教育越早越好，孩子们都有好奇心，但是性方面的事不应该去探索。我去过少管所，有些孩子其实没有性知识，和父母遮遮掩掩、谈虎色变，反而引起好奇，犯了错误。所以我想做这件事，没想到遇到了抵抗。

　　山西晚报：30岁的皮皮鲁、鲁西西是什么样子?

　　郑渊洁：性格改变不多，两个人都已经结婚了，现在应该在供楼，分期付款。也在为孩子上幼儿园操心，现在幼儿园挺难上的。两个人中，一个过得挺顺的，一个压力挺大，我应该让他们不一样，能代表现实生活中更多的80后。

　　郑亚旗：30岁的皮皮鲁肯定不是一富二代，本来也不是追求名利的人，他在一个不是很发达的城市，做着一些帮助别人的事。

　　小郑眼中的老郑

　　我小学毕业后、18岁之前也都呆在家里。我们家还有郑渊洁制定的10条家训：比如不跟别人借钱、也不借给别人钱;不酒后驾车、也不把汽车借给别人;在30岁之前不与比自己收入低的人接触……。

　　他写的很多童话都是以我命名的，那时候我还挺小的，他还是想在故事里表达他对我的爱。

　　他这个人偏执，他不跟别人的东西登到一本书上;但也因为偏执，他才能一直坚持写这么多年。

　　1985年我回太原看我爷爷，在火车上去餐车吃饭，餐车的饭我觉得特难吃，然后我就看见一个人，拿着一个桶，撕开了纸往里倒热水，我和郑渊洁都看傻了。那人盖了两三分钟就变成面条可以吃了，你都理解不了我们当时的反应，相当于……相当于现在看一个汽车原地飞起来变成飞机了，就这个的惊讶度。然后我跟郑渊洁说，我要吃这个，郑渊洁就问这是哪儿买的，那是个香港人，他说是在香港买的，你们这边没卖的。但我当时就想要吃这个。受了“刺激”的郑渊洁马上就下决心和 《童话大王》谈合作了。

　　我对他最深刻印象就是他很勤奋。

　　他把我变成了一个守信、诚实、善良的人。

　　他让我看到了他一生的奋斗，这比诚实、守信还难。比如我从小跟他一起挤公共汽车，写了《童话大王》后又改摩托车，然后是汽车，汽车越换越好，他通过文字这种正当的努力，让家里的生活变得越来越好，这个对一个男孩从小到大是更难得的教育。

　　他们的皮皮鲁情结

　　王卯卯：20多岁的王卯卯，小时候从鲁西西、皮皮鲁身上获得了很多灵感，长大后她创作出了自己的卡通形象“兔斯基”，现在已被美国时代华纳公司签约。

　　许飞：“超女”许飞喜欢唱歌，跟唱歌同等重要的还是皮皮鲁兄妹，小时候的童话梦终于在2011年2月10日这一天实现了，她受邀参加了皮皮鲁兄妹的生日宴会……许飞现在有一个吉他私塾，她正在跟郑亚旗商谈合作出一个舒克贝塔牌吉他。

　　张泉灵：央视主持人，她小时候曾为皮皮鲁的故事着迷，最经典的案例是，她把她们家的墙敲遍了寻找309暗室(郑渊洁童话中的密室)，至今还保留有《童话大王》创刊号，是铁杆粉丝。记者 李霈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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